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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存疑、推广迟滞 辽宁新民数字乡村建设样本调查

中国房地产网

2023-03-24 19:45

北安村的直播广场

向军 中房报记者 樊永锋 北京 辽宁报道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2023年3月22日,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辽沈大地上,与去年的心境不同,今年辽宁省新民市很多村民都早早来到田间地头,收拾冷棚,期待一个好收成。

2022年7月7日,辽宁省水文局发布汛期洪水黄色预警,新民市在影响范围内。5天之后,新民市遭受洪水侵袭,彼时,媒体报道中的描述是“有水文记录以来最强洪水过程”,据当时数据,新民市38万亩农田受灾。

一个月后,沈阳市多家媒体报道了新民市北安村受灾村民到村里某直播电商基地工作的新闻,而地处姚堡乡的北安村,就是新民市作为试点打造的“电商示范村”。

根据公开资料,新民市在2021年9月发起数字乡村试点申报;2021年11月30日完成立项,12月30日召开了“数字乡村成果发布会”;2022年5月,新民市发布数字乡村平台采购项目公告,6月10日,联通分公司中标,中标价格为1689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12月16日发布的《新民市2023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在2022年工作回顾部分表述“数字赋能效应凸显。以建设省级数字乡村试点为契机,建设全市一体化数字乡村平台,农业农村农民数据加快整合。‘一厕一码’覆盖1.4万户,覆盖率达100%。‘一棚一码’覆盖5.5万个。”

北安村直播广场一景

今年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提及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而数字乡村建设作为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途径之一,正在受到传统房地产企业的关注,成为新的价值标的和竞争赛道。与之对应的,各地方政府也在积极投身数字乡村建设的浪潮之中,伴随新一代数字技术在农业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中的深度应用以及农民现代信息技能的提高,数字乡村建设为乡村振兴注入新动能。

新民市近年来大力推进建设省级数字乡村试点,北安村更是电商示范村,对新民市北安村以及周边地区数字乡村建设进行调查,擦亮地方数字乡村建设“底色”,为房企和建筑领域各产业链企业投身其中提供经验借鉴和参考价值。

经过记者多次实地调查走访,虽然新民市尤其是北安村的数字乡村建设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姚堡乡部分村民的回应却与报道中如火如荼的数字乡村建设有所出入,一些情况也让当地民众感到困惑。

北安村美依恋电商直播基地外景

电商基地发展喜忧参半

北安村虽然是新民市的电商示范村,但是从新民市到北安村没有直达公共交通路线。

目前,在新民市客运站可以花费8元购买新民至姚堡乡的客运车票。

不过司机告诉记者,由于客流实在是太少了,目前在跑这条线路的只有三辆小型客车。客车路线的终点是姚堡乡学校一侧的路口,到北安村尚需10公里左右的路程,则需要看运气搭便车。

前往北安村的路上,还需要经过后腰堡村、西四家子村等几个村,过了西四家子一段路后,根据村民的指引,道路右侧可以看到北安村的美依恋直播基地,一片棕瓦红墙的建筑,广场上堆满了各类待发货的包裹,主播王某则是拿着手机对着一双童鞋商品正在直播带货。

周边正在打包商品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直播基地平时也有人来参观,房屋里基本都是货物。“在这工作的有二十多人吧,有村里的(员工)。我们这边的培训基本都是村里乡里有安排了就培训。”工作人员说。

据了解,王某的美依恋直播基地前身是当地的美依恋服装商场,在直播兴起后入驻了快手平台开始直播带货,并在2021年8月16日,也就是新民市发起数字乡村试点申报的前一个月,举行了直播基地开业庆典。

北安村美依恋电商直播基地内景

可以说,直播基地的建立以及开展的培训,有效带动了北安村部分村民的就业,也点燃了一些村民的直播和触网热情。

在北安村村委会所在的文化广场,立起了北安“网红”数字村的标志建筑,在2022年11月末还搭建了一处类似舞台的建筑,在2023年1月挂上了新民市北安村直播广场的牌子。在直播广场上,北安村部分村民开展文化活动,丰富了群众的文化生活。

但是北安村的电商发展也面临问题。在记者的调查过程中发现,一些村民对于北安村的“网红”建设政策并不完全了解或并不感兴趣。

而且与中腰堡村等村相比,北安村除了直播基地和直播广场之外,再往村内前进,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体现北安村是区别于其他村的“网红”村的大型地标或建筑,与村口矗立的美丽乡村石碑存在明显差距。

在北安村某超市,门口被挂上了“网红家庭”的牌子,超市内的村民告诉记者“也不清楚牌子怎么回事,没注意过”。在记者的指引下,该村民看到了门口挂着的“网红家庭”、“美食主播”牌子,说“平时没注意,是那时候镇政府来了店里,说扶持啥的,让整的(网红)”。

而且,记者对于快手平台北安村部分村民的直播内容进行了回放,发现一部分村民,尤其是老年村民,其直播内容多为在电商广场扭秧歌唱歌的文化节目类直播,而非是电商带货直播内容,且部分村民的直播频率和直播时常非常低,有的三个月内直播次数只有一两次,有的直播一次时间只有几分钟。

北安村主要道路,电商村的痕迹不多

数字乡村建设应贴合乡村实际

事实上,从数据层面也能看出北安村乃至新民市数字乡村建设的一些问题。

2023年,新民市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称全市“一厕一码”覆盖1.4万户,覆盖率达100%。“一棚一码”覆盖5.5万个。

但是在记者先后走访了红岭村、大民屯、中腰堡村等地区,接触的群众表示对于“一棚一码”完全没有听说过,自己家的蔬菜大棚里也没有什么“高科技”和“二维码”。

对此,新民市方面的解释为:“一棚一码”系统以2021年大棚排查数据为基础生成二维码,共生成44897个。由于信息为历史数据,在为大棚赋码后,需要对变更信息、棚内作物信息进行更新。正在逐步推广中。

但是,新民市方面回复的44897个二维码与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及的5.5万个存在巨大出入,面对记者的追问,新民市在几天后解释称,历史数据有两组,一组为55035个、一组为44897个,第一组数据从数量和信息质量上更接近新民市实际情况,此前提供的数据为第三方公司上报数据工作失误,政府工作报告的数据没有问题。

北安村某处冷棚,内外没有“一棚一码”痕迹

此外,对于政府工作报告中“一厕一码”覆盖率100%的问题,新民市农业农村局一冷姓负责人表示,“一厕一码”推广建设遵循村民自愿原则。

换言之,“一厕一码”覆盖1.4万户,自愿一户,覆盖一户,分子和分母不存在数字差,计算得出的覆盖率则永远是100%。数据统计方面业内人士表示,这样统计覆盖率并没有实际的参考意义。

此外,受到质疑的还有北安村主播的真实人数。

2022年3月7日,名为“新民智慧党建1”微信公众号发布文章称“北安村掀起一股直播带货,买卖天下的热潮。全村685户农户,已有415名村民使用抖音、快手等APP直播出售当地特产。”

经确认,“新民智慧党建1”的微信公众号认证方为新民市委组织部。

前述“415名直播”的表述也出现在了当年3月4日的《辽宁日报》上,题目为《沈阳新民:北安村出了415名电商主播》。

2022年8月17日,沈阳网在报道中采访姚堡乡乡长,该乡长表示全村已有415名村委成为电商主播。

2023年2月9日,沈阳发布官方账号转发沈报全媒体记者文章《新民市:电商直播培训带动农产品销售》,文中明确“截至目前,基地已发展了415位村名成为主播”。

根据时间跨度,在2022年3月至2023年2月,近一年的时间内,新民市北安村的主播统计数据牢牢固定在了415人,而根据统计数据,北安村村民在1700人左右。

那么,是新民市在北安村电商村建设在获得省级数字乡村试点的关键一年推广毫无建树,以至于主播人数既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还是新民市在北安村主播人数统计这一问题上存在失实,则不得而知,前述农业农村局负责人也只是语焉不详。

在北安村,一对村民夫妇指着田里的冷棚(没有保温装置的大棚)告诉记者:“一棚一码我们没听说过,可能暖棚里才有吧,我们这(一片大棚)是没有的,400多个主播,我们也不清楚,要说400多人玩快手我信,400多个主播直播带货,我可不信”。

值得一提的是,在有关北安村数字乡村建设的多方报道和宣传稿件中,频频提及招标“辽宁华奉供应链有限公司,为北安村提供价值13万元的设备和免费的培训服务”。

但是据企查查,辽宁华奉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的一则中标公示时间为2021年11月24日,为《新民市2021年农村电子商务示范项目结果公告》,中标金额213.6万元。其中服务范围内容为:县域电商服务中心建设;电商镇建设、电商村建设及培训电商专业人才。

其中,电商镇建设、电商村建设及培训电商专业人才服务期限为一年,也就是说,辽宁华奉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向北安村提供的培训服务并非是免费的。对于记者关于提供培训费用和培训次数记录的请求,截至发稿,没有收到相关方面回复。

而且,这家成立于2020年10月,企查查登记仅有1名员工的辽宁华奉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在2021年先后中标沈阳市农业农村局、沈阳市沈北新区农业技术推广与行政执法中心、新民市农业农村局、康平县农业农村局多个农村电商项目。

毫无疑问,数字乡村建设方兴未艾,席卷南北,然而数字乡村建设的路该怎样走,如何发展,依然存在进一步讨论的空间,更为重要的是,建设数字乡村的本质是以人为本,让农民群众在数字乡村提供的便捷中收获幸福感。数字乡村建设中可能存在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问题,对数字乡村建设片面理解、粗放操作,只会造成资源浪费,这种情况是需要相关部门着力纠治的。

编辑:刘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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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辽宁新民数字乡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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