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采访回来后，每次看着宋春华“百斤照片”结集而成的专著，心灵就会一次次被震撼。当过市长、副部长的他，竟有如此多的专著，倾注了多少的心血，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这也引发了我向上的心理。

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专著里的生命之歌，体现了人类进程的智慧之光，给人无限启迪。挪威维格兰雕塑公园是由一位雕塑家古斯塔夫·维格兰，在20世纪用了40年时间独立完成的世界最大雕塑公园之一，近80年来，有超过百万游客和专业人士造访。宋春华1995年和2004年两次考察维格兰雕塑公园，第一次时逢大雨，同行人纷纷离去，独他一人冒雨留下，以狂爱之心把反映以生命、以人生为主题的雕塑群拍摄了下来。生命之桥、生命之泉、生命之柱、生命之轮、生命之初、生命之花、生命铁艺等记录得以全面系统专业地介绍给中国的读者。

挪威奥斯陆的城市亮丽名片的形成，给了我们至少3个启示：一是当政者的前瞻性、开创性的胆识和气度，坚忍不拔40年持续完善一件事；二是市长是城市的行政首长，当为城市留下文化符号和艺术遗产，造福城市和市民；三是我们要以有意义、有价值的人生去努力、去奋斗，留下自己人生的痕迹。

中房报记者 栗文忠 赵斌

宋春华，担任过两个省会城市的领导职务。他一直关注城市文化和标志物建设。他认为，城市有内涵当然很重要，但也要表达，善于文化的表达：“没有表达，就没有交流，没有融合，就没有学习，没有借鉴，关键是善于表达”。

20世纪80年代，宋春华在兰州当副市长，他组织建设和留下了“黄河母亲”等大型城市文化雕塑。宋春华是一个具有前瞻思维的人，20世纪80代以后，城市环境雕塑兴起，中国雕塑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20世纪90年代，他当长春市市长时提出创意，并由多任市长相继组织建设，留下了“长春世界雕塑公园”等重大公共艺术空间，成功地推出了中国第一个“雕塑城”概念，雕塑也成为了长春市一张靓丽的“城市名片”。

清华大学毕业的宋春华，骨子里刻入了清华大学的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他说，要开辟城市开放性公共空间，植入公共艺术，讲述自己的故事。宋春华为此阐述了他心目中的我们的城市的公共艺术模样：我们的城市容积率那么高压抑得很，为什么，缺少开放空间，而且缺少公共艺术。我们要利用这些公共艺术讲我们自己的故事，讲我们当代的故事，而不是民俗节礼，到处就是长马褂扎辫子的，这种反映民俗的雕塑可以有一点，但不能到处都是古人的，主体应该表现现代人的生活和情感，通过为群众提供公共文化服务的过程中间，让群众接受美学体验，去扩大我们的文化影响力。

一个市长如此重视一个地方的当代公共空间文化的意义和作用，那是一个地方的文化之大幸事。

宋春华说，我们的城市规划应增加人文规划的内容，别光搞物质的空间规划，要有人文规划。作为建设部副部长，宋春华提倡加强城市文化战略研究，确立城市文化主题。他说，城市的特色是什么、差异化的资源是什么，应对城市的文化资源进行挖掘、评估、提炼，选择最能代表自身文化特征及精神风貌的文化要素和主体，确立自己的文化主题。围绕这个主题，进行文化表达，这样，你的特色就容易形成，就不会“千城一面”。

城市雕塑与城市建筑一样，都是一种文化载体，它们表现了哲学思想、艺术风格、社会文化、审美价值等文化特征，同时表现出人类社会精神寄托的物化和核心价值观的具体化。

因为热爱所以坚持，因为坚持所以专业。宋春华先后编撰出版了《长春世界雕塑公园》《幽谷艺苑-日本箱根雕塑公园》《雕塑风暴-美国风暴王雕塑公园》《中央公园的公共艺术》《高原奇葩-日本长野美原高原雕塑公园》《生命之歌-维格兰雕塑公园》等大型公共艺术专著。这些专著里倾注着他的文化初心和艺术追求，通过城市公共空间和艺术，形成多元文化的共生与融合、交流与互鉴，表达和呈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人类精神根基。宋春华说，一个国家和民族，最终展现的是文化，文化才是可持续的竞争力。“雕塑反映出一个国家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核心价值观念，成为国家意志的集中代表，是社会意识形态的一种有形展示，是国家形象的图像提炼，是国家身份的名片。一个城市，只有经济繁荣是不够的，文化繁荣才是城市发展的最高目标。而发展雕塑艺术的根本目的正是积淀城市的文化内涵，留住城市的文化记忆。”

从这个视野上审视，像宋春华这样一级的市长，能对城市和文化有这样深刻的认知，是城市之幸。没有文化的情怀，是很难知行合一、言行一致的。

作为城市公共艺术积极的推动者、践行者，宋春华在演讲中提到：城市雕塑以特殊的艺术语言和强烈的感染力，在塑造城市形象、建立城市标识、打造城市品牌中起着重要的、其它艺术品无法替代的作用，它让城市更具魅力。“首先，城市雕塑的三维性，使其更具视觉冲击力，便于识别和记忆，提高城市知名度，优秀的城市雕塑往往是场所的地标和城市的名片。其次，城市雕塑题材的地域性，可以编织城市情结，注入人文情怀，增加城市的吸引力和凝聚力，让人们更加了解和热爱自己的城市。第三，城市雕塑欣赏的强制性，可以扩大城市的影响力。第四，城市雕塑材料的耐久性，使其具有持久的长效效应。”

公共艺术和受众有非常密切的接触，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宋春华深情地说，城市雕塑是公共艺术，是高层次的群众艺术，肩负着普及和培育国民的美学素养，提高大众的审美水平的责任。

他提出，城市雕塑的着眼点要放在质量上，必须围绕着出精品、出佳作，实施精品战略：一是编制城市雕塑专业规划，纳入城市规划体系，指导城市雕塑建设。二是精心选题，深入发掘，创造具有普遍意义的人文价值。三是潜心创意，反复推敲，创造生动鲜活的特质形象。四是精密制作，一丝不苟，创造具有独特韵味的雕塑美。五是精巧布局，相得益彰，创造具有场所精神的雕塑环境。

对于《生命之歌-维格兰雕塑公园》的编撰初衷，宋春华说：“最早知道奥斯陆有个维格兰雕塑公园，还是在20世纪80年代。当时，从全国城市雕塑指导委员会的一份简讯上看到一篇介绍维格兰雕塑公园的文章。后来，我在1995年和2004年有机会两次造访奥斯陆，得以游览和考察维格兰雕塑公园，并拍摄了公园内的全部作品。第二次访问时，我还与维格兰博物馆时任馆长托瑞尔·斯米特女士进行了交流，使我对维格兰先生及维格兰雕塑公园有了更全面的了解。馆长赠送的一批文字和图片资料十分珍贵，成了我撰写本书文稿的重要参考资料。”

挪威奥斯陆的维格兰雕塑公园是欧洲雕塑大师古斯塔夫·维格兰的伟大杰作。当时他向奥斯陆市政府提出“给我一片绿地，我要让它闻名世界”的请求，市政府以维格兰将其所有作品的原作捐献给这座城市为条件，同意划出弗洛格纳公园大块面积供他设计建造雕塑，同时为他建造二层楼的工作室。于是维格兰从1906年到1943年花费了近40年的时间创作完成维格兰雕塑公园。在那里矗立了以生命为主题的大大小小192座雕像和650个浮雕，这里也被称为“人生公园”，每一个雕像反映的都是一个主题人生，在雕像前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在欣赏雕塑艺术时去感悟人生。

国家的文化符号，城市的亮丽名片

欧洲名城奥斯陆，曾荣获“欧洲可持续发展城市”称号。市区有众多博物馆、美术馆、画廊、剧院及市民活动中心等文化设施，并享有“雕塑之都”的美誉。徜徉在奥斯陆的大街小巷、广场、园林绿地和一些公共建筑的庭院，随处可见精美的雕塑，它反映出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生活。在皇宫广场上，矗立着瑞典王兼挪威王卡尔·约翰骑马的铜像。在国家剧院前，矗立着挪威天才剧作家、现实主义戏剧大师易卜生的雕像。深褐色的市政厅大楼前是著名的市政厅广场，这里俨然是个雕塑公园：广场中心是一座高架主题雕塑，题材是母亲牵手孩子，表现的是幸福与快乐。在主题雕塑与市政厅之间的广场上，对称地布置了6座雕塑，有4座是坐在基座上的女性人体雕塑，有两座是结合水池喷泉布置的“母与子”，通过他们的肢体语言和表情，营造出一种宁静和谐的氛围，传递追求美好生活的诉求。这些作品不仅点缀了环境、美化了城市、提升了城市的文化艺术品位，而且还记录了历史、留下了记忆，把逝去的瞬间拉回到当今的时刻，把过去的场景加以物化，定格在城市的现实空间，向我们讲述着城市的故事。

维格兰雕塑公园以其独特的创意、整体的构思、有序的布局、精美的雕刻、优美的环境和极高的艺术水准而独树一帜，在世界雕塑公园建设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因而也成为奥斯陆最重要的文化建设项目和城市最观之一，甚至有人称其为奥斯陆“第一景观”。维格兰雕塑公园开园以来，深受群众欢迎、是造访奥斯陆的游人必到之处，公园的主题雕塑“生命之柱”已成为奥斯陆的标志性景观。

维格兰雕塑公园成为奥斯陆这座城市的一张亮丽的名片，也是这个国家的重要的文化符号！

艺术家的睿智，政府的远见

一个艺术家倾其一生的心血、围绕着一个主题开展多种形式的创作，全部作品又集中展陈于一个公园之中，这在世界雕塑史上并不多见，从中我们看到了一位艺术家的睿智与追求。古斯塔夫·维格兰的雕塑题材涉及挪威名人雕像以及各类纪念碑等各个领域。但是，他最专注、最心仪的题材是集中于维格兰雕塑公园里的以生命和人生为主题的雕塑群。这是40年来，他不断创作、修改、再创作、再修改、再完善，逐步策划、逐渐成形的漫长的创意创作过程。维格兰雕塑公园是一个艺术家一生艺术实践的结晶。我们看到了一个艺术家的信念和责任，看到了一个雕塑家的执着与勤奋，也看到了一个社会活动家与政府当局和市民群众的沟通与互动。最终维格兰成功了，他实现了自己的夙愿，他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回报，他的艺术得到社会的认可和群众的赞誉。

维格兰雕塑公园作为城市的大型开放性公共空间和公共艺术项目，我们看到了当地政府对城市文化建设的重视，对雕塑家艺术创作的尊重和具体的支持与帮助。雕塑公园为奥斯陆带来了巨大的生态效应、增加了城市的艺术氛围、扩大了城市的文化影响力、提升了城市知名度与吸引力，也间接地为城市创造了不菲的经济效益，这一切都证明了政府议事的高瞻远瞩和正确的战略抉择。

这座公园区位如此之优越，占地如此之大、生态环境如此之良好，特别是能为雕塑家提供特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使其能精心创作，如果没有当地政府的大力扶持、热情帮助和积极推进，是难以实现的。我们从中也能看到城市管理者的高屋建瓴，以及提升城市的文化品位、为群众提供具有人文品格的开放性公共空间的远见卓识。

《生命之歌-维格兰雕塑公园》共分为十个篇章，围绕生命之桥、生命之泉、生命之柱、生命之轮、生命之初、生命之花等主题展开，宋春华先生以精湛的摄影技术、精准的艺术视角，完美展现了维格兰雕塑作品的独特魅力。

生命之桥

进入公园，沿着宽阔的园路向西，穿过两侧有高大树木围合的草坪，首先来到生命之桥，生命之桥跨越公园内两块大的塘湖的联结部分，向东连接公园大门，向西通住生命之泉。这座桥长约10米，宽约15米，桥的栏杆是花岗岩材质。维格兰巧妙地将灯柱之间的栏杆立柱扩展加大，使之成为可以放置雕塑的底座，每两个灯柱之间能放置3座雕塑，每侧可布置29座雕塑。两侧雕塑对称布局，所以整个桥上共安置了58座雕塑，均为铸铜雕像。这些雕像创作于1926年至1933年间，是维格兰雕塑公园主轴线上的第一个艺术单元。在桥头两端的外侧共设置了4座高架雕塑，是人与蜥蝎搏斗的圆雕，其中桥西端的两座和东端南侧的一座，是男人与蜥蝎的争斗，东端北侧则是蜥蜴抱住女人的场景。这4座雕塑创作于1916年至1917年，这个时期他同时还在策划喷泉的布局，完善雕塑的构思。

生命之泉

越过生命之桥，穿过玫瑰花园，就到了第二个单元——生命之泉。这里说的“第二”，是指公园布局的空间序列，而非创作序列。其实，就雕塑完成时间来说，最早完成的正是这里的喷泉雕塑。生命之泉群雕的主体是喷泉。由六个强悍的不同年龄段的男子，以不同的姿态共同奋力将巨大的碟状水盆高高举起，泉水从水平的巨盆周边边缘泻落，形成锥柱状外形的水帘幕，落在巨人脚下直径更大的高架水池里，泉水再次由水池边缘跌落形成第二道水幕，两道水幕上下交叠，内外融合，蔚为壮观，最后由地面上的方形大水池收水，继而往复喷落。

方形水池由黑色磨光花岗岩砌成，显得沉着稳定。四周池壁上，每边设置了15块方形青铜浮雕，而在池壁四个转角的上部，各设置了5棵人树合一的青铜雕塑。树高约两米，可谓之“生命之树”，生命之树常青，生命之树是维格兰匠心独具、具有首创意义的神来之笔。

生命之柱

生命之柱是维格兰雕塑公园的高潮，无论是空间序列还是主题创意，生命之柱都是具有主题雕塑意义的镇园之作。生命之柱由两部分组成：一是高耸的生命之柱，这是主体。柱体是全园高度和体量最大的单体，而且布置在主线的高台之上，具有明显的“主角”地位。二是生命之柱周围的群雕。生命之柱下部是一个圆形的有三层阶梯的平台，每层平台上都布置有雕像，平台被均分为12条线，每条线上布置3座雕塑，总共36座大型群雕，烘托出着生命之柱的主题雕塑。

生命之轮

生命之轮布置在主轴线的最西端，是第四单元，由4个成年人和3个儿童组成了一个直径3米的人体巨轮，青铜的空心人体圆环立在石质方形基座之上，抬升了生命之轮的居高感觉，简洁的方型基座与清晰明确、圆形轮廓的生命之轮。形成强烈的对比，使生命之轮更具视觉冲击力。组成圆环的人体紧密相连，具有强烈的回转动感，表达了人类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并有生命在运动中代谢、人类在生命中轮回的寓意。维格兰用简约形象的艺术语言，把在生命之桥、生命之泉、生命之柱上反复演绎的生命真谛，凝练为一个简单的符号，令人回味无穷。可以说，生命之轮是生命主题的破题之章和点晴之笔。

生命之初

生命之轮是主轴的结尾，如果观赏的路线也能“轮回”的话，人们可以在返程中再仔细地体味生命的真谛。当我们又回到生命之桥，即将离开这个公园的时候，不要忘记在桥东端下面有一个环形的小空间——婴儿乐园。圆形场地的中央，在花岗岩石柱上立着一个头朝下即将出生的婴儿铜雕。这是维格兰1923年的作品，在这个婴儿的周围、布置了8座婴儿的雕塑，再现了生命发育成长的几个阶段。

生命之花

维格兰雕塑公园除了主轴线上的5个单元雕塑作品外，在主轴之外也散放着一些维格兰的作品。这些作品也都散发着生命的气息、充满着青春的热忱、洋溢着澎湃的激情、流露出对生命的热爱，是一组撒落在主轴两侧的生命之花。维格兰充分发挥他利用人体组合进行构图的技巧，产生了令人眼前一亮的视觉效果。

在雕塑公园的南侧、一路之隔就是维格兰博物馆，就是当年市政府为维格兰修建的工作室兼寓所。维格兰于1924年迁入这里生活和创作，直到1943年辞世。这幢被称为挪威新古典主义建筑最杰出代表的建筑，占地近1英亩，底层主要为雕塑创作工作间、维格兰的寓所在东翼的顶层。公寓基本保持了原来的装饰。维格兰去世之后、他的骨灰被安放在建筑的塔楼里。为了纪念维格兰对奥斯陆雕塑事业的贡献，同时为了保存和展示维格兰的大量创作手稿、模型、也为了向后人介绍维格兰雕塑公园的建设历史，这里已被改成维格兰博物馆。博物馆馆藏十分丰富，有大量的维格兰创作手稿、小样以及为青铜和花岗岩雕塑制作而放大的足尺石膏模型、还有翻制模型用过的模具等。在馆内还展示有维格兰雕塑公园的沙盘、生命之柱、生命之泉、生命之树、人与蜥锡搏斗等雕塑的模型，以及维格兰构思生命之柱主题雕塑所做的十几个小样的原稿。由此可见，维格兰是经过多方案的比较后、才确定了现在生命之柱的方案。初步统计，馆藏雕塑作品有1600余件，画作有12000幅、木刻有420件、此外还有几百幅石膏草图和大量照片。通过参观这些藏品，观众可以了解维格兰的艺术生涯和创作历程，从他那些富于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各类作品中受到启迪。这些藏品也是研究维格兰创作心路和艺术风格变化的重要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