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信，当市场与政策能够共同铺就一条平坦的道路时，康养距离奔跑也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随着我国逐渐步入老龄社会，老龄化人口逐年增多。民政部公布的预测数据显示，到“十四五”期末，我国将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规模将达到3亿。

在人口结构转型的重要节点，传统的居家式养老已经渐渐不被看好，而集中式康养越发得到社会认可。当下，康养事关国计民生，推进康养产业发展，是践行健康中国战略的重要举措，是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健康需求的重要手段。

11月6日，知名财经评论家水皮在论坛上表示，当前城市化、老龄化的趋势愈加明显，当两者结合在一起时，未来康养事业会成为新的经济点、新的风口。

只是，站在风口上的康养行业至今在产业结构、发展动力等方面仍旧存在局限性，致使行业长期未能找到清晰的盈利模式，这也为康养行业埋下了不可忽略的发展隐患。

基于此，新地产财经独家对话中健联盟秘书长蒋洪卫，探讨康养行业发展难题背后的根源、解决发展瓶颈的策略以及疫情对康养行业带来的机遇与挑战。

康养仍处发展初期政策执行仍需加强

今年两会前夕，中共中央、国务院连续发文。其中，5月17日发布《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5月18日发布《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新时代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意见》。文件中，中央首次提出将健康养生等服务业作为区域重要的支柱产业来发展。

如今，“实施渐进式延迟法定退休年龄”已明确写入中央关于制定“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对于延迟退休政策一旦确立，是否会对康养行业产生影响的疑问，蒋洪卫称短期来看影响不大。“因为我国目前是把60岁以上的人群定义为老年人，现在退休年龄是55岁，甚至有更早的，所以即使推迟到60岁，对当前的养老服务影响不大，中长期对养老金会有一定影响。”

实际上，在蒋洪卫看来，目前不是康养的高光时刻，康养仍然处在初期发展阶段。“大家都看好这个行业的未来，但是当下都很迷茫。现在只有10%-20%的企业找到了自己的发展方向，能够实现正向收益，但是大部分企业还是做得不理想。”

实际上，一直找不到清晰的盈利模式是康养行业亟待解决的一大痛点。蒋洪卫分析，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源是多方面的。从市场端来看，是企业对政府的依赖心太大，没有更多站在市场角度来考虑自身的发展问题。

蒋洪卫表示，目前所有发展不错的企业都是市场化程度比较高的。比如，江苏禾康提供智慧养老服务，像国外成熟的康养企业一样采用自营服务体系，由自己的员工来提供专业的康养服务。因而，即使今年上半年受疫情影响发展缓慢一点，但是上半年净利润也达到1367万元，同比增长12%。

另外一个问题是，产品端和需求端的并不对等。蒋洪卫举例称，广州的一家养老机构为了给失独老人提供养老服务，专门为这个群体提供了一个楼层，命名为“失独专区”提供优惠价格。“养老机构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对于老人来说，失独已经是心里的一块伤疤了，现在养老机构要天天揭伤疤，提醒老人是失独的，这些老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点优惠政策去住呢？”

“市场提供服务的人和需求服务的人中间沟通和理解存在不对等。”蒋洪卫认为，企业在提供服务的时候，需要站在老人的角度想一想老人真正需要什么？怎么样能够让老人生活得更好一些？

从政策端来看，中央对于康养行业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文件也出台了很多，但是在政策执行的过程中，有些政策执行的还不是很到位，效果不是很好。

“在这个行业里，到底哪些应该是政府部门来做的事情，哪是市场来做的事情，还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至少在实际操作中存在这种情况。”

由于缺少造血功能，导致地产商无法沉淀大量资金进行持有运营，只能通过会员押金形式来回笼资金。蒋洪卫认为这正是政策执行不到位的一个案例。其实，北京市曾出台文件规定，企业自有和自建的物业可以采用会员制，押金的标准是不超过物业的评估价值，自持物业的企业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回笼资金，平衡发展，同时管控风险。

蒋洪卫称，现在市场上，用租赁物业来做康养的企业也不少，但租赁物业采用会员制就会有很大风险。比如，运营企业的物业合同只租赁了3年，但是卖给老人是20年，甚至30年的会员权益，如果三年后企业经营不善或不经营的时候，就会导致跑路等情况，让老人产生很大损失，没有可靠的保障。

“北京这个文件没有出台执行细则。”蒋洪卫称，其实很多地方规定都不是很具体，比如重庆是不采用会员制形式，但没有正式发布文件，四川发布了一个原则性文件，指明谨慎使用会员制，但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操作规程来落实。

内外两方面的阻力，造成康养行业发展过程中存在诸多痛点难以解决，进而导致企业很难获得可持续发展的能力。

创新是康养发展的有效途径

尽管康养行业已经站在风口之上，但不可否认，这仍是一个蹒跚起步的领域，若想阔步前行，还需要探索更多路径。

在蒋洪卫看来，创新是这个行业持续下去的最有效途径。一种思路是在原有模式上进行改革。比如，此前很多城市探索“以房养老”，但是房子在中国人传统的概念里是非常重要的，房子几乎可以和家划上等号，所以简单通过产权转让或出售以达到“以房养老”的方式是行不通的。

但是，如果把“以房养老”形式创新，用房子收益来为老人养老，房子的所有权还是自己的，待老人百年以后，子女还可以继承，就可以把房子资产的属性发挥出来。这样既解决了很多老人养老资金不足的问题，也不需要子女再出更多的精力和金钱，这种基于老人房子资产价值来构建新模式是有机会的。

另一种思路是做“康养+”。因为，康养本身是一个完整的服务体系，康养结合其他业务能够丰富服务内容，客户服务也可以更好一些，从而产生新的商业模式。

蒋洪卫强调，康养产业发展初级，需要一个或多个具体的产业去支撑它，互相支撑、互相协调，但这种结合不应该是盲目的，必须结合企业自身的特长，慢慢形成自己的特色。比如，燕达是“康养+医疗”的模式，因为他们拥有三甲医院，有独特的优势。

蒋洪卫也曾在考察时注意到，一个很大的社区，建了一个社区服务中心，把所有的社区服务集中在一起，包括一些不怎么挣钱的养老服务，然后通过增加超市、书店、游泳馆等服务进行集中运营管理，一些不挣钱的项目或者亏损的项目，通过挣钱的项目来平衡，也能达到整个的社区服务中心是盈利的，这样各项社区服务就能实现可持续发展。“但目前来说，全国还没有一个可以套用的统一模式可以推广。”

“其实，国外不少成熟项目对我们有着借鉴意义。”蒋洪卫称，新西兰主攻康养的上市公司莱曼发展策略就是在一个成熟的郊区购买合适的土地，利用流动资金建设村庄的第一阶段，出售并利用资本为下一阶段提供资金。然后，公司将建立一个护理部门，并使用在莱曼系统培训的本土员工来运营这个村庄（养老村）。通过这种方式，莱曼受到政府、市场、股东的欢迎，成为新西兰上市公司市值TOP10企业。“所以，我觉得这个模式对中国来说是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尽管发展的方向很多，但蒋洪卫认为，目前我国做康养的企业最需要建立的是做康养的思维，充分认识到康养其实是一个长期的事业，不是短期的行为。现在，地产开发商做项目可能两三年就建完了，而一个康养社区的开发可能需要二三十年，康养服务提供的是人性化服务，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房子，这就是为什么地产开发商高周转的思维做不好康养这个事情的根本原因。“如果一个项目你打算做30年的时候，你就能把这个事情做好。”

蒋洪卫希望，从业者能够把眼光放得更开一些，不要只看到原来既有的模式，行业也需要有创新的方式。“创新是未来康养行业发展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只是如何创新、如何监管创新，仍然是大家需要共同解决的问题。”

疫情为康养带来新发展契机

2020年，是极其特殊的一年。疫情的爆发，对各行各业均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冲击。但对康养行业而言，疫情却更多的是为行业带来了新的发展机会。

蒋洪卫分析，从供应端来看，我们亲身感受到中健联盟内部的咨询部门比去年事情多了，因为疫情对整个国民经济都造成了巨大冲击，有些企业扛不住这些冲击，纷纷考虑出路在哪里？慢慢的，大家把目光集中到康养中来，包括我国老龄化趋势、经济发展等综合因素在内，大家都觉得这个行业前景是很好的。

“经过这一轮疫情的洗礼，一些提供专业化服务的公司越来越坚信自己，而且有一些公司基本上可以看到康养行业的曙光了。”

从需求端来看，疫情催生了市场对康养市场的新需求。“疫情的爆发对康养行业来说是一个契机，让人们意识到健康的重要性，催生市场对这方面的需求。

疫情的发生也给这个行业带来一种新的发展趋势，就是将专业化服务与普通服务区分开来，而且专业化服务一定要做好。因为，对大多数家庭来说，如果有自理困难的老人在家，护理就很困难，因为疫情期间，送到医院担心有感染的风险，可能出现问题就只能自己在家吃药，护理不专业。“如果老人能够在养老院得到非常专业的服务，就会吸引更多的家庭。”

此前，康养行业的专业化服务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就是行业利润低——请不起专业人才——难以提供专业化的服务——老人不愿为此买单。蒋洪卫表示，在养老服务收费方面，社会应该慢慢接受专业化服务和普通服务的价值差异，这样企业才有动力去提供更加专业化的服务。一旦企业利润提高了，企业就可以招收更多的人才，形成一个良性发展。

未来，康养行业可以重点在制定规划和标准方面下功夫。蒋洪卫建议，康养行业发展的路径首先就是要有规划引领各个地方，从省级、市级到县级，最好对康养产业能够有一个具体规划，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政府各个部门以及企业都能够提升对康养产业的认识，大家有共同的方向和目标，这样才能发展得更好。

另外，没有标准行业就容易发生乱象，中健联盟主导编写的生态康养基地评定标准已经发布实施，希望通过标准的规范，引领企业更好地把产业发展起来。

我们相信，当市场与政策能够共同铺就一条平坦的道路时，康养距离奔跑也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